赵楚月一头扎进了他怀里。

太熟悉了，从前恐怕上千个夜晚都是这样的，他们靠在一起时像块断成两半的石头，断口处严丝合缝，契合着彼此的形状。

秦颂的手自然而然地搭在她的身上，他抬手，从后脑到颈侧，再到肩头，顺毛一样轻柔地抚摸着。

赵楚月是很不喜欢肢体接触的，除了秦颂，他大概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能这么碰她的人。

皮肤的触感带来了一阵极其微小的酥麻，赵楚月无比受用，更加舒展四肢，软软地摊在他身上。

“秦颂，我困了。”她闷声说。

“那就睡吧。”他回应。

“可是，好舍不得啊……”她撅了撅嘴，“又躺在你怀里了，好不真实，像做梦一样。”

她顿了顿，又说：“哎，都不知道现在是梦还是一会儿是梦，要是睡着了反而醒了，回到现实世界，发现一切都是假的可怎么办呢……”

秦颂失笑，“说什么傻话呢。”

两人之间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，片刻，赵楚月又开口。

“你没有事想问我吗？”

秦颂一愣，“有，”他说：“但你应该不想说，所以还是算了。”

他虽然这样说了，但赵楚月很清楚他想问的是什么。

可她话锋一转，却说：“我回家去和我爸妈摊牌了。”

“……”秦颂有点惊讶，没想到她会说这个，但还是有些不安地问：“他们怎么说？”

“还能怎么说，当然是气得快要发疯了呗，”赵楚月笑笑，“爸问我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，我说十叁岁，他吓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，哈哈，你不知道那场面有多好笑。”

她的语气轻松，但秦颂扯了扯嘴角，实在笑不出来。

“哪有那么早啊……”他无奈道。

“对你来说没有，但对我来说，有。”她认真地说。

秦颂停顿几秒，才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
但紧接着，他又问：“还有呢？”

赵楚月僵了一瞬，发现自己转移话题的办法总是不奏效。

她静静地犹豫了一会儿，才终于像下定决心一般再度开口。

“雷士昌是我杀的，”她平静地说：“我亲手杀的。”

她后背上抚摸的手停滞了。

“我很久以前就在计划这件事了，从我八岁，他闯进我房间那一晚开始，杀了他的念头就从没有停止过，我甚至从不指望通过什么合法的手段制裁他，我只想让他死。”

“其实……也不是就非要我去的，但是我…实在太想亲手杀了他，我想看他痛苦地死在我面前。”

她语速平缓地一口气说完，顿了几秒，才再度开口。

“所以你…你会害怕我吗？”她惴惴不安地问。

她心里忐忑极了，本来不想细说的，秦颂一向是个善良又循规蹈矩的好人，她根本吃不准他会不会接受这一切，要是他觉得自己太狠毒了，再不喜欢自己了可怎么办呢……

好半天，秦颂像是轻轻叹了口气，说：“有一点吧。”

赵楚月的心沉了一下，她闭上眼，没有动。

“我得承认，赵楚月，现在还有以前，有些时候你做出的事情是让我有些怕的，就好像……我从没有认识过真正的你，我触及的只是你的表象。”他轻声说。

“因为真正的我……很不好，”她失落地说：“我是想一直维持你喜欢的样子，但我经常露馅，一到你面前我就忍不住，我也不想这样的……”

秦颂觉得有些好笑，问：“你觉得我喜欢的你是什么样子？”

赵楚月“唔？”了一声，倒真的认真思考起来，“可能…乖巧可爱，听话的样子？”

“都不对。”他说。

赵楚月抬起头，疑惑地看着他。

“为什么会觉得真正的自己不好呢？”他问：“你有那么多粉丝和影迷，大家都很喜欢你。”

“他们不认识我才会觉得我好呢！”她有点急：“我就是不好，我很麻烦的，性格不好又自负记仇，武哥经常说我要是能一直保持镜头前的样子，他们的工作就轻松多了。”

秦颂看着她一脸认真的的样子，忍不住笑着摸了摸她的脸。

“可是我就喜欢，无论是表面还是真正的你，我都觉得很好，也很喜欢啊。”

他收紧胳膊，把她更加结实地抱在怀里，感觉心脏都被重新填起了一块。

“我不需要你维持什么样子，赵楚月，在我这里，你永远做自己就好了，可以任性、耍赖、发脾气，怎么样都好，你要原原本本地我，我想要的也是最真实的你。”

“你的担忧、惶恐，你的伤心难过和不安全感，所有的情绪都可以告诉我，无论好的还是坏的，我都会接住你的。”

他说着，轻轻吻了一下她微凉的额头。

“所以……”他顿了顿，“以后不许悄悄折磨自己了，不要骗我，也不许瞒我，不然我就，就……